为什么我们不推荐那些效果很好的ldqu

前言

篇幅较长，列了一个目录，便于读者寻找自己感兴趣的章节。当然，最推荐的是全部读完。

1、时代造英雄，一场灾难，一个英雄

2、“反应停”离我们远吗？

3、Cushing面容长啥样？

4、Cushing面容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5、令家长谈之色变的激素，到底是什么？怎么产生的？怎么调控的？

6、激素在人体发挥什么作用？

7、过多的激素会有什么问题？

8、Cushing综合征的病因有哪些？

9、怀疑Cushing综合征时，会做哪些检查？

10、为何这个孩子怀疑Cushing综合征，但血、尿皮质醇都不高？

11、这个孩子有哪些风险？

12、如何评估HPA轴是否受抑制？

13、HPA轴的抑制状态，受哪些因素影响呢？

14、HPA轴功能多久能恢复？

15、Cushing面容多久能恢复？

16、在HPA轴功能恢复之前，需要做什么？

17、这类可能引起Cushing面容的药物，有哪些？

18、你身边的“反应停”，仅有这些吗？

19、我们的呼吁

01

时代造英雄，一场灾难，一个英雄

开始正文之前，想跟大家分享一个故事，女英雄凯尔西的故事。

她的成名，源于一次史上最大的药害事件“反应停事件”。

上世纪60年代前后，有一种神药备受妊娠妇女的青睐，名字叫做“沙利度胺”，也称为”反应停“。然而，它最终导致了成千上万的畸胎，受药物影响的孕妇生出的婴儿没有手臂和腿，手直接连在躯干上，形似海豹，被称为“海豹儿”，这个事件波及世界各地，受害人数超过人。

为何叫做反应停，源于药物的效果。众所周知，妊娠反应是孕期一道难度系数极高的关卡，把许多孕妈妈折磨得苦不堪言。如果有一种药物可以改善”恶心、呕吐”的症状，毫无疑问，必将受到孕妈妈们的追捧。而沙利度胺做到了，很多人吃了药后的确不吐了，恶心、呕吐的症状得到明显改善，于是，它成了“孕妇的理想选择”（当时的广告语）。基于对妊娠反应的强大效果，称之为“反应停”毫不为过。

药物很强大对吗？是的。但更可怕的是这个药物并没有经过严格的临床试验，而且仅仅以几份实验室报告和证词为基础，便得到了德国、英国等国家的上市批准，并迅速延伸到20多个国家的市场，成千上万的孕妈妈服用了这个药物。然而，有一个国家的妇女幸运地躲过了这个灾难，这个国家就是美国。而幸运女神，就是凯尔西博士。

凯尔西，作为药物检察员长期供职于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简称FDA），当时反应停申请在美国上市，尽管该药已被许多国家批准并予上市，凯尔西仍非常谨慎。因为反应停的临床研究不但数据不全，而且结果神乎其神，甚至有伪科学的胡言乱语。即便面临种种压力，她仍然极力反对反应停在美国上市。这种压力，我想不仅仅是来自于厂商，来自于其它政府机构，更可能来自于美国的广大孕妇群体（因为凯尔西阻断了她们获取神药的路）。

年前后，正值她与厂商拉锯之时，在欧洲和加拿大出现了多名畸形婴儿，其原因便是母亲在孕期服用沙利度胺。研究人员发现，沙利度胺可以穿过胎盘屏障，导致严重的胎儿畸形。最终沙利度胺没能进入美国市场，凯尔西成功阻止了一场灾难的发生。一战封神！凯尔西也因此被称为“女英雄”。

这是凯尔西的故事。我们能从这个故事得到什么启发呢？我们身边是否有类似的药物，临床数据不全，结果神乎其神，甚至胡言乱语？或许，我们无法成为国家的英雄；但却可以通过拒绝我们身边的“反应停”，让自己还有我们家人少受一点伤害，你就是家人的英雄。这，也是我今天要说的，为什么我们不推荐那些看起来效果很好的“药物”。

02

“反应停”离我们远吗？

反应停事件已过去几十年，但我们身边，存在类似的药物吗？答案是肯定的。

在医院或者育儿群的咨询中，经常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有一些药物，甚至不是药物，只能称为商品，备受新手父母以及老人家青睐，因为效果显著，更因为短期内看不到它的副作用（注意，是看不到，并非不存在）。当宝宝的某种问题反复出现或持续存在时（譬如湿疹），再加上知识缺乏且焦虑的父母+亲朋好友的推荐+商家的宣传+商品切切实实可见的效果，宝宝不可避免地“被”长期使用这个商品。一段时间过去，当副作用开始彰显之时，它的真实面貌也渐渐浮出水面。这种现象，其实全世界都有，就像“反应停事件”；这一类药物或者商品，也远远不止“反应停”。

今天我们要谈的不良反应事件，称为“Cushing面容”，激素面容是它更接地气的名字；要批斗的药物，是某些湿疹神药。

03

Cushing面容长啥样？

这个面容很特殊，特殊到儿科医生一看便知；这个面容不少见，全国各地，医院的儿科医生，都接触过。

这是某一次儿科内分泌会议上的图片。

面容“年年岁岁花相似”，神药“岁岁年年人不同”。

花花群近期的疑似Cushing面容：

这个娃目前还不是特别典型，但已提醒家长停用可疑药膏，正规用药。

看到这种照片的时候，我们医生脑海都会浮现出课本所讲的Cushing面容，它到底长啥样呢？

Cushing面容，它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叫激素面容。

脸圆形（俗称满月脸）、双颊红润、下颌、颈、背部及腹部脂肪堆积隆起、四肢相对较细小（水牛背和向心性肥胖）；多血质表现（多毛、面部痤疮、皮肤菲薄、大腿和臀部出现紫纹或出血点）。

大家可以再观摩一下成人的Cushing面容。

图片来自于网络

04

Cushing面容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Cushing面容，是Cushing综合征的一部分，中文翻译为库欣综合征，是由长期暴露于过量糖皮质激素（家长常说的激素是指糖皮质激素）引起的一系列临床症状和体征。我们说的Cushing面容，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表现。

这句话可以怎么理解呢？

1、如果遇到一个拥有Cushing面容的宝宝，我有理由怀疑他长期暴露于过量糖皮质激素，什么原因，需要进一步寻找；

2、这个有Cushing面容的宝宝，可能长期暴露于过量糖皮质激素，因此有可能存在其他问题（比如高血糖、高血压等等），医生需要去留意。

05

令家长谈之色变的激素，到底是什么？怎么产生的？怎么调控的？

说到激素，激素是什么？怎么产生？有何作用？

激素英文名为hormone，可音译为荷尔蒙，是我们人体内分泌腺或内分泌细胞合成的物质。请记住，激素是一个大家族，包括生长激素、甲状腺素、糖皮质激素、胰岛素、性激素等等，这些激素，是一个正常人生长发育、代谢、繁殖所必须的。家长平常所说、所恐惧的激素，其实指的是当中的糖皮质激素。而且，它也是我们正常人所需要的，甚至于没有它，我们连生存都有问题。

糖皮质激素是怎么产生？怎么调节的？有钻研精神的可以继续阅读本节，直接跳到下一节也是OK的。

怎么理解这个图呢？糖皮质激素是由肾上腺生产的激素。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的关系，犹如中央--省政府--地方政府的关系，当我们人体遇到应激状况（压力、感染等情况），需要更多的糖皮质激素时，下丘脑会发出信号（CRH）到垂体，垂体再发出信号（ACTH）到肾上腺，促使它生产更多糖皮质激素来应对本次情况。这条轴简称HPA轴。

当糖皮质激素足够，事情得到解决（感染控制了），信号会反馈回去，告诉上级部门，不需要那么多了，下丘脑会减少发出信号（CRH），垂体会减少发出信号（ACTH），最终肾上腺产生的糖皮质激素也会减少，回到生病前的状态。这种，我们称之为负反馈。

这种负反馈机制，在使用外源性糖皮质激素时也存在。比如给一个健康人长期口服激素（下文提及激素的，均特指糖皮质激素）或者外用激素软膏，这些外源性激素被吸收后，同样会反馈给上级部门，此时，下丘脑和垂体发出的信号都会减少，肾上腺分泌激素的能力会下降。甚至于在停药后，这种分泌激素的能力仍无法恢复，用进废退可以很好地理解这一点。

06

激素在人体发挥什么作用？

一、调节物质代谢，主要是促进脂肪、蛋白质分解，促进糖异生，升高血糖；

二、影响水盐代谢，对肾的保钠排钾有一定作用，但远弱于醛固酮，有利于水的排出；

三、对器官系统功能的影响，包括血液、神经、血管等系统；

四、参与应激反应：降低机体对来自内、外环境各种刺激的反应性,提高机体的适应能力。

核心可以总结为：糖皮质激素是一种重要的调节因子，对人体的发育、生长、代谢及免疫有着非常重要的调节作用。

总而言之，糖皮质激素非常重要，是人体必不可少的物质。

07

过多的激素会有什么问题？

糖皮质激素很重要，但是多了会出问题，有什么副作用呢？

如图所示:

在儿童患者，还有两个非常突出的副作用，其一是生长迟缓，有部分家长便是发现自家娃比周围同龄孩子矮才来就诊的；其二是易感染，孩子变得容易生病。

所以说，其实Cushing面容只是暴露于过多激素的其中一个表现而已，家长们看不到的危害，其实更大。

家长可能会说，我买的产品介绍页面都是写着无激素的呀，我家孩子怎么可能使用过多的激素？那是因为你被商家骗了。

08

Cushing综合征的病因有哪些？

回到第4节我们所提出的问题，当我遇到一个Cushing面容的孩子，我有理由怀疑这个孩子暴露于过多的糖皮质激素，即存在Cushing综合征，那么引起Cushing综合征的常见原因有哪些？

对于儿童，药源性库欣综合征是不可忽视的常见原因（包括需要长期使用激素治疗的疾病，肾病综合征等，但这往往可预知；更为可怕的是隐匿不可知的暴露，如长期使用某些湿疹神药）

09

怀疑Cushing综合征时，会做哪些检查？

当我怀疑这个娃有Cushing综合征时，可能会做什么检查呢？

仔细的病史询问+查体是必不可少的；血生化、血ACTH、皮质醇、尿皮质醇、性激素等等。

地塞米松抑制试验、ACTH激发试验（可评估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功能）以及肾上腺、头颅影像学检查（CT或MRI）。具体检查需根据患儿具体情况而定。

10

为何这个孩子怀疑Cushing综合征，但血、尿皮质醇都不高？

我们不是说，Cushing综合征是糖皮质激素多了的表现吗？为什么查出来不高呢？

很久之前接诊过这么一个娃，Cushing面容非常典型，严重怀疑Cushing综合征的，一开始问病史，也问过家长有无长期给孩子用什么药物，家长否认，后面查了血尿皮质醇都是低的，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也是受抑制状态，影像学的检查都正常，没发现肿瘤......所有的检查都指向没有器质性病变，但家长又否认了用药，孩子的面容怎么解释？回去反思了整个诊疗过程，第二天返回病房再问家长，有没有长期给孩子涂什么，最终家长坦言，自娃出生后，她连续3-4个月，给孩子用婴X涂屁股，每天可能会涂7-8次，原因是听别人说这个药膏对红屁股好，或许她潜意识里也不认为这是药物。

真相终于明了！这个娃的血皮质醇低、肾上腺轴受抑制也得到很好的解释，前面说到这条轴时，也有提到当糖皮质激素增多，会负反馈给上级部门。而这个娃，长时间大剂量地局部外用糖皮质激素，会抑制下丘脑分泌CRH，并因此抑制垂体ACTH分泌，这可能引起肾上腺萎缩以及糖皮质激素分泌能力丧失。而且，在停药后，分泌功能仍没有恢复。这也是为何查出来的也是血皮质醇和尿皮质醇都是低的。

从这个时候开始，每个有Cushing面容的娃，除了问家长有无给孩子吃什么药，我都会问她，从出生到现在，你给娃身上涂的药膏都有哪些呢？每次都有收获，而且面容“年年岁岁花相似”，神药“岁岁年年人不同”。

11

这个孩子有哪些风险？

除了Cushing面容，激素过多的其它副作用同样有可能出现在这个孩子身上，肥胖（这时候就不是肥嘟嘟可爱那种啦）、高血压、高血糖、生长缓慢、抵抗力下降（容易感染）......

在种种副作用当中，更需要担心的其实是暴露于过多激素后，孩子自身肾上腺分泌皮质醇的能力下降甚至丧失，甚至在停药后一段时间都无法恢复。这个娃，本身就容易感染，而一旦感染，严重者可出现肾上腺皮质功能不全，甚至肾上腺危象可能（脱水、低血压、呕吐、嗜睡、昏迷等），甚至死亡。

所以说，Cushing面容只是可见的危害，更可怕的是不可见的危害，而这些，家长往往不知。

因此，对于这类长期、大量使用某些药膏，且有Cushing面容的孩子，建议行ACTH兴奋试验了解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功能，如果是受抑制状态，则建议补充生理量氢化可的松。

12

如何评估HPA轴是否受抑制?

血ACTH、皮质醇浓度是基础检查，必要时行ACTH兴奋试验，了解肾上腺储备，需在专业儿科内分泌医师指导下进行。

13

HPA轴的抑制状态，受哪些因素影响呢？

本文不讨论口服、吸入、静脉使用糖皮质激素后HPA轴的抑制状态，仅仅针对外用激素软膏，因为前3者要么使用时间不长，要么家长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是在使用激素，不会不明不白地长期、大剂量使用。而外用激素软膏，尤其许多妆字号和消字号，打着纯天然不添加激素的药膏，却偷偷添加了一种或多种、强效甚至超强效的激素，家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可能长期使用，最终导致严重后果。

那么，外用激素软膏时，有哪些因素会比较容易引起HPA轴抑制呢？

使用高效价糖皮质激素、长期用药、在高渗透部位（眼睑、生殖器等皮肤较薄部位）、大面积用药、封包、皮肤完整性差、肝衰竭以及年龄较小。

有研究显示，外用糖皮质激素低至2g/d、持续2周或更长时间，就会显著HPA轴，尤其是使用效价最强的1级药物时。

而幼儿，即便常规使用低效价的糖皮质激素也可引起HPA抑制。且皮肤屏障改变时，这些外用激素的全身吸收会增加。而且，皮肤屏障的改变，在这些需要激素软膏治疗的疾病当中，不是很常见吗？

附图是外用糖皮质激素的美国分类体系，第1级效价最强，第7级效价最弱。

假如某种产品，宣称无激素，却偷偷添加了强效甚至超强效激素，“激素恐惧症”的家长因此买了这类产品，发现效果还挺好。于是长期用、大面积用，可以对照一下前面我们说到的HPA轴抑制的因素。细思极恐！

HPA轴功能多久能恢复？

不知。因为往往这类娃所用的药物包含的激素种类、剂量均不可知，所以具体停药后多久能恢复，也不可知。3月、半年、1年甚至更久都可能。明确了肾上腺轴受抑制的娃，建议补充生理量激素，3个月可重新评估1次HPA轴功能。

Cushing面容多久能恢复？

同上。因为同样有许多未知因素，可能需要数月、半年甚至更久。但家长更需要关心的，其实是前面一个问题，毕竟面容只是外在的。

在HPA轴功能恢复之前，需要做什么？

停掉不明不白的药物，正规治疗原有疾病（比如湿疹）；如果存在HPA轴抑制，补充氢化可的松，并定期复查

这类可能引起Cushing面容的药物，有哪些？

曾经有个知名平台将8款宝宝霜送检，结果发现6款偷加激素。

图片来源:丁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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