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仰锋领导力是平衡目标与能力的智慧颐元

耶鲁大学历史学教授约翰加迪斯对战略的深刻洞察令人敬佩，他擅长于以宏大的历史事件或者战争危机为案例来剖析横亘在战略目标与组织能力之间的巨大鸿沟，并深刻地诠释了领导力的本质。

公元前年，波斯的国王薛西斯一世亲率百万大军开始了对古希腊王国的征战，这是波斯人在10年之内第二次入侵古希腊，薛西斯一世制定了宏伟的战略目标，他发誓要为自己的父亲大流士一世报仇。站在海峡的一侧，遥望远方的古希腊王国，薛西斯一世的叔叔兼幕僚阿尔达班忧心忡忡，心怀恐惧，他提醒薛西斯一世：“慎重的领导者会对所有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心存敬畏并细加思量，但在行动时英勇果断。”薛西斯一世耐心听完后反驳道：

如果把什么事情都考虑到……，你永远做不成任何事。与其坐在那儿患得患失，最终无所作为，不如凭借一颗无畏的心，直面我们的恐惧……不奋勇一博，何来胜利？

薛西斯一世拥有宏大的使命和目标，他渴望胜利，他有一颗无畏的心，他直面恐惧，他的目标是征服希腊，进而征服整个欧洲。阿尔达班则心存恐惧，他担心薛西斯一世“飞得太高”，蜡制的翅膀会被融化。阿尔达班已经预感到，等待波斯大军的不仅有强大的希腊军队，还有欧洲陌生的土地、海洋，甚至还有不可预知的风暴在伺机吞噬波斯帝国的海军。这一切都不可预知，征战的风险太大。但在薛西斯一世看来，阿尔达班叔叔过于谨慎，甚至有些“胆小”，他让自己飞得太低，翅膀因潮湿的雾气而使速度受阻。薛西斯一世没有让阿尔达班跟随他一同出征希腊，让阿尔达班回去管理波斯帝国。薛西斯一世祈祷太阳神给自己足够的力量，让他继续开拓疆土，带领百万大兵横渡亚欧大陆分界线赫勒斯滂海峡入侵欧洲。

波斯大军长驱直入，薛西斯一世的铁骑踏遍了古希腊三分之二的土地，并且攻入了雅典卫城，但让薛西斯一世没有想到的是，雅典卫城只剩下了一座空城，全城居民早已撤走，恼羞成怒的波斯军队焚烧了雅典城来发泄心头的怒火。然而，波斯人的大火并没有吞噬雅典人的斗志。最后，波斯军队惨败。薛西斯一世别无选择，只能带领残余部队撤退，渡过赫勒斯滂海峡回到了波斯王国，庞大的波斯帝国从此开始了衰落和坠亡之路。

在第二次波希战争中，波斯王薛西斯一世和幕僚阿尔达班扮演了不同的角色，对战争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态度。薛西斯一世对自己征服希腊的目标坚信不疑，用远大的使命吸引了追随者的注意力，他深信意志可以改变环境，但最终就像刺猬一样掉进了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中；阿尔达班对波斯征服希腊充满怀疑，举棋不定，他敬畏环境，认为再强大的军队也需要接受客观现实，最终他躲开了陷阱。

薛西斯一世和阿尔达班的争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悖论。薛西斯一世说的是对的，如果一个人试图去预测一切，他将无法完成任何事情。但阿尔达班也是对的，如果一个人没有为可能发生的一切做好准备，那么，失败是不可避免的。薛西斯一世和阿尔达班的悲剧在于，他们都缺乏对方的长处，没有同时在脑海中持有两种相反的想法，并且保持行动力。

这就回到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对儿子伊卡洛斯的忠告，用蜡粘合鸟的羽毛制成了翅膀，尽管可以用它来飞翔，但要掌握好飞行的高度，过高或者过低都不是最佳选择，只有在一定的飞行空间里才能够既保持速度，又保证安全。我认为，对企业的领导者而言，使命（目标）过高和过低都不是最佳选择，卓越的领导者必须在使命（目标）、环境和能力之间保持一种平衡。简言之，领导力是平衡目标与能力的智慧。

战略目标与组织能力的匹配度既是领导者平衡思维模式的反映，也是影响组织韧性的重要因素。我以战略目标（保守/激进）和组织能力（弱/强）两个维度将领导者区分为四种类型：战略胆小者、战略平庸者、战略虚幻者和战略宏大者

“战略胆小者”胸无大志，但表面上看起来很有事业心，这主要是用于迷惑他人，是对自己的炫耀和包装，他们擅长于激励他人而不是激励自己，内心深处更愿意躲在自己的“舒适区”享受着为数不多的硕果。由于企业根基不稳定，内心也充满焦虑，总害怕某天会失去仅有的果实。这类领导者所带领的企业尽管匹配了目标与能力，但由于目标保守，能力虚弱，企业就像患上了“侏儒症”一样长不大，这类企业在危机面前不堪一击，极其脆弱。

“战略平庸者”的主要症状是领导者的愿景缺乏张力、战略目标缺乏竞争力。愿景是领导者对未来发展的一种想象，它能够给员工带来创业和奋斗的动力，提升工作和人生的意义。由于领导者患上了战略平庸症，缺乏看未来的能力，结果就会导致企业缺乏愿景，或者愿景显得“平庸无奇”。愿景的缺乏或者平庸会影响企业战略目标的竞争性。在制定战略目标时，“战略平庸者”远离“卓越”这一原则，害怕接受挑战，将风险视为大敌，将稳定视为天条，这种保守的心态极大地挫伤了企业的成长动力，尽管这类企业在面对危机时有一定的抵御能力，但是，以牺牲成长为代价换来的稳定极大地浪费了资源的效率。

“战略虚幻者”与“战略平庸者”的风格恰恰相反，这类领导者表现出“赌徒”的心态，将稳定视为大敌，将风险视为天条，追求高风险下的高收益，但问题是，他们忽略了能力的建设，能力与目标的脱节导致战略成为“虚幻的假象”，这类组织的根基不稳，如果运气好一些，也许会取得好的绩效，但在危机来临的时候，同样表现出脆弱的本性。

“战略宏大者”与“战略胆小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类领导者拥有宏大的愿景和目标，他们讨厌躲进自己的“舒适区”，他们永不满足，勇往直前。和“战略虚幻者”不同的是，“战略宏大者”更务实，他们致力于将目标与能力匹配起来。只有极少数的“战略宏大者”能够带领组织走向卓越，就像波斯国王薛西斯一世那样，一旦成功就会成为受人们顶礼膜拜的“英雄”。然而，“战略宏大者”是悬崖上的舞者，陶醉于在悬崖上翩翩起舞，欣赏自己的舞姿，但稍有不慎，就可能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这类企业最大的问题是宏大目标会导致“资源刚性”，一旦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就可能全盘皆输。当危机来临的时候，“战略宏大”的企业往往表现出出乎意料的脆弱性，因为没有弹性资源的储备，企业就无法抵御危机在瞬间带来的巨大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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